第三個機會（26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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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個機會（26）
姜霧不知道哈迪斯帶他來的哪個地方。
看起來像是在某個村落。
周圍有人，人不算很多。
不會過分吵鬧也不會很安靜。
金色的麥田旁邊開著不知名的小花，有河流靜靜地流淌，野鳥停在樹梢，少女們提著花籃笑聲泠泠作響。
住的房屋自然比不上冥界的宮殿華麗，但是也算不上很簡陋，最重要的開窗就能看到外面的溪流，會讓人覺得心情很好。
姜霧看向哈迪斯， “這是哪裏”
“斯巴達王國下的一個村落。”哈迪斯說， “我想這裏，應該沒人找得到。”
他指的顯然是波塞冬和宙斯。
特別是神王，只要不叫神王的名字，神王應該不可能感應得到。
不過阿波羅想要找到應該不算很難。
姜霧眉眼彎彎， “就我們兩個人啊”
“你還想要誰來”哈迪斯低下頭，露出堪稱溫柔的表情， “修普諾斯還是塔納托斯我都可以告訴他們，讓他們來陪你，我想他們應該也會很樂意。”
“我還好啦。”姜霧問， “倒是你的事情呢”
“有審判神在。”哈迪斯回答， “只是帶你出來散散心，養養身體，沒關系。”
姜霧聞言點了點頭。
不會影響到哈迪斯的事情就行。
“你感覺怎麽樣”哈迪斯輕聲問， “是不是很難受”
姜霧極輕地搖了搖頭， “相比起難受來說，因為已經習慣了，反而沒有那麽痛苦。”
難受到一個程度的時候，反而因為麻木掩蓋住了那些痛苦。
哈迪斯當然也聽出來了。
正是聽出來了，他又後悔著， “不該這個時候出來。”
“沒關系啊。”姜霧含笑道， “為什麽不該這個時候出來”
“至少等我把能壓制著你痛苦的法器制作出來……”哈迪斯說， “這件事是我沒有考慮周全害你難受了。”
姜霧沈默了片刻說， “沒有的，他們兩個顯然待在冥界不願意走，我也不想在那裏和他們過多的糾纏不休，避開也好……雖然我之前還想著總不能一直躲著，事實上我就是個膽小鬼。”
承受這一份痛苦對他來說已經不算什麽了，相比起來，他不願意見到宙斯和波塞冬在他面前爭風吃醋，他會覺得更煩躁。
他本來想得很開，覺得可以忍耐，不過他的確太高估自己了。
他不明白這兩位高高在上的神明是在做什麽，說著喜歡他在意他卻也沒有多在乎他的心情，想讓他們兩個神明學會尊重……好像有點難。
算了，不管怎麽說，他們兩個跟他也沒有什麽關系了，他不需要因為他們而煩惱。
哈迪斯的手指輕輕地碰了碰姜霧柔軟的發， “你不是膽小鬼，你很勇敢也很堅強。”
姜霧極淡的笑了一下，沒有對這句話做出回應。
堅強和勇敢都是很美好的品質，姜霧有時候認為，不該用在他的身上。
哈迪斯開了窗，放了座椅和桌子在窗邊，他把座椅墊得柔軟，這才把姜霧放到座椅上。
姜霧擡眼看了一眼哈迪斯，這位冥府之主又替他整理了一下略顯淩亂的發絲才在姜霧對面坐下。
姜霧聲音很輕， “這裏真好啊，看著就叫人心情都好了起來。”
他就那樣看著外面潺潺的溪流，眼底帶著些微的歡喜。
哈迪斯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姜霧的側臉，眼底的神色也溫柔起來。
姜霧……看起來很喜歡這裏，他找的地方，應該是找對了。
這樣就好。
“冥王殿下。”姜霧收回視線看向哈迪斯， “你怎麽找到這裏的”
“問過不少亡靈。”哈迪斯說。
姜霧微呆，問……問亡靈這種事情嗎
他有些不知所措，又轉過頭去看外面的風景。
正是傍晚，落日的餘暉灑在金色的麥穗上，看起來閃閃發亮。
姜霧睫毛顫抖了一下想，哈迪斯……好像為他做了許多。
這些本不應該是冥府之王要做的事情。
“這間屋子外面有一塊地。”哈迪斯的聲音很低， “可以種東西。”
姜霧誒一聲，轉過頭去看哈迪斯，夕陽照射在他的臉上，本就明亮的雙眸如同映著星光。
在冥界，是沒有這樣的光的。
被橙光籠罩的青年過分漂亮，哈迪斯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，一陣快過一陣，他說， “我帶你出去看看。”
姜霧嗯了一聲，只是……他不好意思地伸出手， “我腳沒什麽力氣，麻煩你了。”
“我很樂意。”哈迪斯輕易又自然地把人抱起來。
姜霧: “……其實我想說的是扶我就好。”
“嗯。”哈迪斯眼也不眨， “我知道，你不能否認這樣快一些，我想你也想去外面看看。”
姜霧: “哦。”
他的確是想去看看的，可……
姜霧的視線落在哈迪斯的臉上，哈迪斯的下顎十分優越，用他經常在星網上看到的一句誇讚的話來說，就是比他的人生規劃還要清晰。
哈迪斯……
這位在人間被人類討厭的，代表著死亡和生命終點的神明，對人也可以如此溫柔。
姜霧並非沒有被人溫柔對待過，因為他身體的緣故，他總能遇到很多對他有著善意的人。
姜霧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有著某種可憐的自尊心，因為絕大多數的人會對他有著憐憫和同情，那些目光會讓姜霧感到難堪，好像他的確命不久矣。
哈迪斯好像從來沒有這樣看待過他，又或許哈迪斯已經習慣了人類的生命輕易地消亡……
“在看什麽”哈迪斯忽然開口。
“在想……”姜霧壓下心底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說， “我不會做飯，你也不會做飯，我們今天晚上吃什麽。”
哈迪斯: “……”
哈迪斯鄭重道， “我不會讓你餓肚子的。”
姜霧同樣鄭重點頭， “辛苦你了!”
的確，不會做吃是的一個難題，但是沒有什麽能難得到冥王殿下。
本來就嚴肅的冥王繃著臉走進了一家農戶家，在那家人驚訝的目光中僵硬開口， “我和我弟弟……朋友剛來這個村莊，很多東西沒能置辦，可以換一點晚間吃的食物嗎”
那家人有些怵哈迪斯那張臉，趕緊拿來了面包說， “當然。”
哈迪斯自認為自己已經努力溫和的說話了，但是這些人類看起來還是很害怕他，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想，姜霧果然是安慰他的，他根本就不溫柔。
那戶人家不知道哈迪斯在想什麽，他們拿著哈迪斯給的金幣發了許久的呆才問， “一塊面包……難道我們的面包其實是金子變的嗎”
面包顯然不是金子變的，哈迪斯也並不清楚人類的物價，如果他明白，至少他會低調一些。
哈迪斯帶著面包回來後細心地掰開，他問， “在外面吃沒關系嗎”
姜霧瞇著眼笑道， “在外面吃，有在外面吃的樂趣，冥王殿下要感受一下嗎”
哈迪斯搖了搖頭。
姜霧卻捏著手中的面包塞進了哈迪斯嘴裏，在哈迪斯微怔的神色中，他莞爾一笑， “冥王殿下，自己換回來的東西都不嘗試一下嗎這應該是你第一次幹這種事情吧”
是的，這的確是哈迪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。
“人類的食物對冥王殿下來說有何不同嗎”姜霧又問。
哈迪斯垂下眼， “很甜。”
嗯很甜……面包很甜嗎
哈迪斯沒有再多說什麽，他倒了水給姜霧， “小心噎著。”
姜霧就著水吃了小半塊面包，他沒有什麽胃口，不過是為了填飽肚子而已。
他把剩下的面包收好，笑盈盈問， “我們以後每天都要去換取食物嗎冥王殿下。”
“明天早上就能吃到自己做的了。”哈迪斯如此承諾著， “我會學的。”
姜霧臉色繃了繃，在哈迪斯緊張地看過來時又沒忍住笑一聲，他說， “好。”
哈迪斯輕輕地松了口氣，他決定今天晚上就開始學。
姜霧的視線落在哈迪斯說的可以種東西的那塊地上，已經在思考可以種什麽東西了。
不過……
“這裏種東西……我們需要在這裏待這麽長的時間嗎”姜霧問。
哈迪斯說， “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。”
姜霧輕快地眨了眨眼， “我想待多久就待多久……即便是不回到冥界嗎”
哈迪斯一時又被問住了。
姜霧輕笑， “我在跟你開玩笑，冥王殿下。”
“抱歉。”哈迪斯有些懊悔， “我太無趣了。”
“嗯”姜霧搖了搖頭，他朝哈迪斯伸出手， “我覺得冥王殿下很有趣，和你待在一起我很自在。”
哈迪斯把姜霧抱起來，他聲音很低， “比和……在一起的時候更自在嗎”
他模糊了一下神王的名諱，姜霧聽出來了。
哈迪斯問完又開始後悔，他這樣好像在和宙斯爭風吃醋一樣，而且問姜霧這種話題，姜霧明明不想聽見宙斯和波塞冬的話……
“嗯。”姜霧卻這樣回答著， “比和他們在一起自在很多。”
哈迪斯輕輕地松了口氣，他說， “抱歉，我以後會盡量避開說他們的。”
“沒關系。”姜霧說， “我只是不喜歡他們跟在我身邊而已，他們不在，不來，別打擾我就好。”
哈迪斯把這句話記下，抱著姜霧回屋。
姜霧的呼吸有些沈，他實在太熟悉這種感覺了，在最初的痛苦之後，他慢慢地習慣了這種感覺。
哈迪斯問， “要不要先洗個澡”
姜霧極輕地應了一聲。
出了汗，有些黏糊，的確需要洗個澡。
他看了一眼哈迪斯說， “我能自己洗的，冥王殿下不用擔心，你出去等我吧。”
哈迪斯不是很放心， “有事要叫我。”
姜霧彎了彎眉說， “好。”
哈迪斯又重覆了一遍， “不要逞強。”
“好。”姜霧說， “不用擔心，我沒問題的。”
哈迪斯只得出去了。
姜霧腿上無力，不過輔助著進浴桶沒什麽問題。
他按了按腿，輕輕地嘆了口氣想，這樣的身體……真是足夠糟心啊。
可是無論怎麽糟心，也是他自己的，想要好起來也只能……
姜霧偏頭看了一眼外面，哈迪斯的身形隱隱約約透露出來。
他沒有別的路可走了。
霧氣暈染著姜霧的睫毛，濕潤的睫毛讓他眼皮沈重，他蜷縮成一團，微卷的發漂浮在水面上。
他沒有別的路可走了。
所以只能欺騙著單純又熾熱的感情，他真是個壞蛋。
……
村子裏的人都知道這裏搬來了一戶新的人家，晚些時候，紛紛帶著東西來看這對朋友。
哈迪斯對外說的就是好友身體不好需要靜養，所以才來了這個村落。
搬家很浪費時間和錢財，沒有很大的必要，一般很少有人搬家。
以至於村裏搬來了新居民，大家都很好奇。
村子裏的村民們民風淳樸，又很熱情。
姜霧含笑著聽著村民們的誇獎，偶爾應和兩句。
大概是看出姜霧的身體不舒服，村民們放下各種各樣的食物，又離開了。
“感覺還好嗎”哈迪斯問。
姜霧微微點頭，他笑問， “冥王殿下感覺怎麽樣和這麽多人類交流……會覺得不習慣嗎”
“……還好。”哈迪斯說， “能習慣。”
姜霧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哈迪斯，直看得哈迪斯有些不知所措，他才說， “真是很抱歉，為了我讓你來不熟悉的地方。”
“沒有。”哈迪斯彎腰把姜霧抱起來， “我很喜歡這裏，目前也沒有覺得這樣的生活不好，很熱鬧，和冥界不一樣。”
姜霧輕聲問， “真的嗎不是因為我強迫自己習慣對嗎”
“不是。”哈迪斯篤定道。
姜霧不知道哈迪斯是不是寬慰他的。
他說， “明天開始制作一副輪椅吧，這樣就不需要你總是抱我了。”
哈迪斯: “……怎麽做，我不會。”
“我知道怎麽做。”姜霧說， “明天我先把造型畫出來，這些我都會做的。”
哈迪斯: “……”
哦，他很喜歡抱姜霧，特別是姜霧一整個人都陷在他懷裏的時候，好像無比依賴他的時候。
好像……姜霧只有他，也很需要他。
這樣的想法顯然過分自私了。
哈迪斯垂下眼想，他現在已經有了比私心更明顯的情緒，他變得自私了。
愛情，是自私的嗎
“到時候你告訴我怎麽做。”哈迪斯聲音低緩， “我做，你休息。”
姜霧累了，他嗯了一聲， “一起做。”
哈迪斯答應著， “好。”
“困了。”
“那就睡吧。”哈迪斯說， “睡著了，我抱你上床。”
姜霧低笑一聲， “冥王殿下像哄小孩子一樣。”
哈迪斯想，他可沒把姜霧當小孩子。
不過姜霧也只是那麽說了一句，沒有非要哈迪斯把他放下去的意思。
他的臉蹭在哈迪斯胸膛上，任由自己緩緩地陷入了沈睡之中，格外放松。
哈迪斯心頭微動，姜霧是信任著他的。
他把姜霧放到床上，給姜霧蓋好被子，思考著屋子裏需要取暖的，否則姜霧容易手腳冰涼。
得學做吃的。
這對冥王殿下來說，實在有些超前。
他沈著臉看著面前的東西，覺得自己得和人類的前輩獲取經驗。
……
姜霧睜開眼的時候，眼睛疼得厲害。
有一種……看不見東西的錯覺，還有一種，眼前一片灰白的感覺。
他努力地晃了晃腦袋，好一陣沒緩過來。
【沒有了神明的法器壓制，您的身體可能會變得很糟糕。】ai勸告說， 【現在讓人送來還不晚的。】
【沒關系。】姜霧搖了搖頭，他勉強扯出一絲笑意來， 【讓我隨性一點，自由一點吧，盡管身體好一些對我來說沒有那麽痛苦，但是波塞冬和宙斯總能讓我比身體好起來更難受，我不想見到他們。】
ai沈默了一會兒才說， 【要看看哈迪斯的好感度嗎】
姜霧眸光微顫， 【我……】
他有些遲疑，說不上是敢看還是不敢看。
【再等等，從人間回到冥界我再看。】姜霧最終這樣說， 【就這樣吧。】
姜霧聲音很輕地喚著， “冥王殿下。”
“哈迪斯”
哈迪斯很快進來， “我在。”
姜霧下意識松了口氣，他說， “屋子裏好暖和啊。”
“嗯。”哈迪斯來到床邊坐下， “你需要在暖和的地方休息。”
姜霧彎了彎眉， “辛苦你了，冥王殿下。”
“不辛苦。”哈迪斯看著姜霧的臉， “你臉色看起來好像有些糟糕。”
“嗯”姜霧擡手揉了揉眼睛， “可能是還沒睡醒。”
哈迪斯按住姜霧的手，輕聲說， “不要揉眼睛，要腫了。”
姜霧本來也不想揉的，就是有點疼，他沒忍住。
“我做了早飯。”哈迪斯又道， “只是不知道味道怎麽樣。”
姜霧伸出手輕輕地拽了一下哈迪斯的衣袍， “你，怎麽學會的”
“問了一下村裏的人。”哈迪斯說。
姜霧有些怔楞，他沒想到，冥王真的會為了他要吃東西去問人類怎麽做食物。
其實換取食物也沒什麽，本來以物換物就是正常的。
“你可以當做我想讓你吃我做的。”
姜霧唇畔帶著笑意， “好。”
今日也有太陽。
溪邊的少女們歡笑著編起了花環互相戴在頭上。
姜霧盯著看一會兒看見哈迪斯走了過去。
姜霧有些不明所以，他微微歪了歪腦袋看著哈迪斯。
哈迪斯和旁邊的少女交流了一陣，那少女掩唇笑著看了一眼姜霧。
姜霧手指不自覺揪了一下旁邊可憐的小草，然後低下頭看著草坪上爬過的螞蟻。
沒多久，哈迪斯又重新回來了。
姜霧剛擡起頭，還未看清哈迪斯拿了什麽，便感到頭上微重。
哈迪斯的聲音極淡， “學著編了個花環。”
“嗯”姜霧有些驚訝的伸出手摸了摸腦袋上， “花環”
哈迪斯……學著編花環
哈迪斯的視線落在姜霧的腦袋上。
“頭發比剛到冥界時長不少。”哈迪斯的手指輕輕地穿過姜霧的發。
這些動作和姿勢都過分親密，超出了朋友之間應該有的範圍。
姜霧繃著的後頸又慢慢放松下來，他摸了一下花環笑問， “為什麽想編這個”
“好看。”哈迪斯很坦誠， “我想你戴上去肯定好看。”
“那麽，好看嗎”姜霧偏了一下腦袋，沒看哈迪斯，腦袋上的花環跟著晃動著，小花搖曳。
“好看……”哈迪斯聲音低啞， “很漂亮。”
人類青年膚白唇紅，微卷的發上，編織的花環五顏六色的，顏色並不顯得突兀，戴在姿容絕色的青年腦袋上格外漂亮。
這是比奧林匹斯山的神明更美麗的人類，並非完美無缺，甚至病弱蒼白，但是足夠吸引人的目光。
又豈止是吸引人呢
哈迪斯不知道自己對姜霧的愛意到達了何種地步，他希望姜霧開心，沒有病痛，能好起來。
但是他也有著一點私心。
他希望，姜霧能留在這個世界，能回應他。
旁邊的少女們依舊嬌笑著打鬧，偶爾還有幾聲犬吠雞鳴，溪流的潺潺聲也能聽得很清晰。
姜霧放松地躺在草地上，瞇著眼看著刺眼的陽光。
他聽見哈迪斯聲音極低， “我可以……不用叫你姜霧嗎”
姜霧轉過頭去看著冥王。
哈迪斯停頓了片刻才說， “他們叫你阿霧，霧……聽起來比姜霧親密太多了。”
姜霧眼底蘊出一點笑意來，他輕聲說， “嗯，冥王殿下想叫我什麽”
哈迪斯說， “想和他們不一樣的。”
“那就叫我小水珠吧。”姜霧輕描淡寫道， “我父母給我取名字的時候下著蒙蒙細雨，車窗上結了很大的霧，都是密密麻麻的小水珠……小時候他們還要我的時候就會叫我小水珠。”
姜霧對父母沒什麽特別的怨恨，只是哈迪斯說想要叫得和其他人不一樣時，不知道怎麽的他想起了這個小名。
小水珠，這是一個承載了他年幼時的歡笑和分別的名字，他已經快忘了這個名字了……讓哈迪斯叫，肯定也會重覆上一次的命運吧。
他終究要和哈迪斯分別的，他們……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。
“小水珠。”哈迪斯把這個名字反反覆覆地念了好幾遍，又露出了極淡的笑意，他叫著， “小水珠。”
姜霧不知道哈迪斯為什麽這麽高興，久違的被叫著這個名字，他也露出笑容來，輕輕地應和著， “我在。”
被回應的哈迪斯一怔，看向姜霧，他最終還是沒能克制住自己此刻洶湧澎湃的感情，把姜霧擁入懷中。
他聲音極低， “小水珠。”
姜霧在哈迪斯懷裏，呼吸漸緩， “嗯，我在。”
少女們的笑聲有一瞬間消失了，又突兀地出現在了二人的耳中。
姜霧聽見了哈迪斯的心跳聲，一陣快過一陣，昭示著主人的心動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獨一無二的稱呼，瞧瞧。
斟酌再三開了防盜，會隨著字數增多調整，謝謝飽飽們支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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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霧不知道哈迪斯帶他來的哪個地方。
看起來像是在某個村落。
周圍有人，人不算很多。
不會過分吵鬧也不會很安靜。
金色的麥田旁邊開著不知名的小花，有河流靜靜地流淌，野鳥停在樹梢，少女們提著花籃笑聲泠泠作響。
住的房屋自然比不上冥界的宮殿華麗，但是也算不上很簡陋，最重要的開窗就能看到外面的溪流，會讓人覺得心情很好。
姜霧看向哈迪斯， “這是哪裏”
“斯巴達王國下的一個村落。”哈迪斯說， “我想這裏，應該沒人找得到。”
他指的顯然是波塞冬和宙斯。
特別是神王，只要不叫神王的名字，神王應該不可能感應得到。
不過阿波羅想要找到應該不算很難。
姜霧眉眼彎彎， “就我們兩個人啊”
“你還想要誰來”哈迪斯低下頭，露出堪稱溫柔的表情， “修普諾斯還是塔納托斯我都可以告訴他們，讓他們來陪你，我想他們應該也會很樂意。”
“我還好啦。”姜霧問， “倒是你的事情呢”
“有審判神在。”哈迪斯回答， “只是帶你出來散散心，養養身體，沒關系。”
姜霧聞言點了點頭。
不會影響到哈迪斯的事情就行。
“你感覺怎麽樣”哈迪斯輕聲問， “是不是很難受”
姜霧極輕地搖了搖頭， “相比起難受來說，因為已經習慣了，反而沒有那麽痛苦。”
難受到一個程度的時候，反而因為麻木掩蓋住了那些痛苦。
哈迪斯當然也聽出來了。
正是聽出來了，他又後悔著， “不該這個時候出來。”
“沒關系啊。”姜霧含笑道， “為什麽不該這個時候出來”
“至少等我把能壓制著你痛苦的法器制作出來……”哈迪斯說， “這件事是我沒有考慮周全害你難受了。”
姜霧沈默了片刻說， “沒有的，他們兩個顯然待在冥界不願意走，我也不想在那裏和他們過多的糾纏不休，避開也好……雖然我之前還想著總不能一直躲著，事實上我就是個膽小鬼。”
承受這一份痛苦對他來說已經不算什麽了，相比起來，他不願意見到宙斯和波塞冬在他面前爭風吃醋，他會覺得更煩躁。
他本來想得很開，覺得可以忍耐，不過他的確太高估自己了。
他不明白這兩位高高在上的神明是在做什麽，說著喜歡他在意他卻也沒有多在乎他的心情，想讓他們兩個神明學會尊重……好像有點難。
算了，不管怎麽說，他們兩個跟他也沒有什麽關系了，他不需要因為他們而煩惱。
哈迪斯的手指輕輕地碰了碰姜霧柔軟的發， “你不是膽小鬼，你很勇敢也很堅強。”
姜霧極淡的笑了一下，沒有對這句話做出回應。
堅強和勇敢都是很美好的品質，姜霧有時候認為，不該用在他的身上。
哈迪斯開了窗，放了座椅和桌子在窗邊，他把座椅墊得柔軟，這才把姜霧放到座椅上。
姜霧擡眼看了一眼哈迪斯，這位冥府之主又替他整理了一下略顯淩亂的發絲才在姜霧對面坐下。
姜霧聲音很輕， “這裏真好啊，看著就叫人心情都好了起來。”
他就那樣看著外面潺潺的溪流，眼底帶著些微的歡喜。
哈迪斯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姜霧的側臉，眼底的神色也溫柔起來。
姜霧……看起來很喜歡這裏，他找的地方，應該是找對了。
這樣就好。
“冥王殿下。”姜霧收回視線看向哈迪斯， “你怎麽找到這裏的”
“問過不少亡靈。”哈迪斯說。
姜霧微呆，問……問亡靈這種事情嗎
他有些不知所措，又轉過頭去看外面的風景。
正是傍晚，落日的餘暉灑在金色的麥穗上，看起來閃閃發亮。
姜霧睫毛顫抖了一下想，哈迪斯……好像為他做了許多。
這些本不應該是冥府之王要做的事情。
“這間屋子外面有一塊地。”哈迪斯的聲音很低， “可以種東西。”
姜霧誒一聲，轉過頭去看哈迪斯，夕陽照射在他的臉上，本就明亮的雙眸如同映著星光。
在冥界，是沒有這樣的光的。
被橙光籠罩的青年過分漂亮，哈迪斯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，一陣快過一陣，他說， “我帶你出去看看。”
姜霧嗯了一聲，只是……他不好意思地伸出手， “我腳沒什麽力氣，麻煩你了。”
“我很樂意。”哈迪斯輕易又自然地把人抱起來。
姜霧: “……其實我想說的是扶我就好。”
“嗯。”哈迪斯眼也不眨， “我知道，你不能否認這樣快一些，我想你也想去外面看看。”
姜霧: “哦。”
他的確是想去看看的，可……
姜霧的視線落在哈迪斯的臉上，哈迪斯的下顎十分優越，用他經常在星網上看到的一句誇讚的話來說，就是比他的人生規劃還要清晰。
哈迪斯……
這位在人間被人類討厭的，代表著死亡和生命終點的神明，對人也可以如此溫柔。
姜霧並非沒有被人溫柔對待過，因為他身體的緣故，他總能遇到很多對他有著善意的人。
姜霧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有著某種可憐的自尊心，因為絕大多數的人會對他有著憐憫和同情，那些目光會讓姜霧感到難堪，好像他的確命不久矣。
哈迪斯好像從來沒有這樣看待過他，又或許哈迪斯已經習慣了人類的生命輕易地消亡……
“在看什麽”哈迪斯忽然開口。
“在想……”姜霧壓下心底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說， “我不會做飯，你也不會做飯，我們今天晚上吃什麽。”
哈迪斯: “……”
哈迪斯鄭重道， “我不會讓你餓肚子的。”
姜霧同樣鄭重點頭， “辛苦你了!”
的確，不會做吃是的一個難題，但是沒有什麽能難得到冥王殿下。
本來就嚴肅的冥王繃著臉走進了一家農戶家，在那家人驚訝的目光中僵硬開口， “我和我弟弟……朋友剛來這個村莊，很多東西沒能置辦，可以換一點晚間吃的食物嗎”
那家人有些怵哈迪斯那張臉，趕緊拿來了面包說， “當然。”
哈迪斯自認為自己已經努力溫和的說話了，但是這些人類看起來還是很害怕他，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想，姜霧果然是安慰他的，他根本就不溫柔。
那戶人家不知道哈迪斯在想什麽，他們拿著哈迪斯給的金幣發了許久的呆才問， “一塊面包……難道我們的面包其實是金子變的嗎”
面包顯然不是金子變的，哈迪斯也並不清楚人類的物價，如果他明白，至少他會低調一些。
哈迪斯帶著面包回來後細心地掰開，他問， “在外面吃沒關系嗎”
姜霧瞇著眼笑道， “在外面吃，有在外面吃的樂趣，冥王殿下要感受一下嗎”
哈迪斯搖了搖頭。
姜霧卻捏著手中的面包塞進了哈迪斯嘴裏，在哈迪斯微怔的神色中，他莞爾一笑， “冥王殿下，自己換回來的東西都不嘗試一下嗎這應該是你第一次幹這種事情吧”
是的，這的確是哈迪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。
“人類的食物對冥王殿下來說有何不同嗎”姜霧又問。
哈迪斯垂下眼， “很甜。”
嗯很甜……面包很甜嗎
哈迪斯沒有再多說什麽，他倒了水給姜霧， “小心噎著。”
姜霧就著水吃了小半塊面包，他沒有什麽胃口，不過是為了填飽肚子而已。
他把剩下的面包收好，笑盈盈問， “我們以後每天都要去換取食物嗎冥王殿下。”
“明天早上就能吃到自己做的了。”哈迪斯如此承諾著， “我會學的。”
姜霧臉色繃了繃，在哈迪斯緊張地看過來時又沒忍住笑一聲，他說， “好。”
哈迪斯輕輕地松了口氣，他決定今天晚上就開始學。
姜霧的視線落在哈迪斯說的可以種東西的那塊地上，已經在思考可以種什麽東西了。
不過……
“這裏種東西……我們需要在這裏待這麽長的時間嗎”姜霧問。
哈迪斯說， “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。”
姜霧輕快地眨了眨眼， “我想待多久就待多久……即便是不回到冥界嗎”
哈迪斯一時又被問住了。
姜霧輕笑， “我在跟你開玩笑，冥王殿下。”
“抱歉。”哈迪斯有些懊悔， “我太無趣了。”
“嗯”姜霧搖了搖頭，他朝哈迪斯伸出手， “我覺得冥王殿下很有趣，和你待在一起我很自在。”
哈迪斯把姜霧抱起來，他聲音很低， “比和……在一起的時候更自在嗎”
他模糊了一下神王的名諱，姜霧聽出來了。
哈迪斯問完又開始後悔，他這樣好像在和宙斯爭風吃醋一樣，而且問姜霧這種話題，姜霧明明不想聽見宙斯和波塞冬的話……
“嗯。”姜霧卻這樣回答著， “比和他們在一起自在很多。”
哈迪斯輕輕地松了口氣，他說， “抱歉，我以後會盡量避開說他們的。”
“沒關系。”姜霧說， “我只是不喜歡他們跟在我身邊而已，他們不在，不來，別打擾我就好。”
哈迪斯把這句話記下，抱著姜霧回屋。
姜霧的呼吸有些沈，他實在太熟悉這種感覺了，在最初的痛苦之後，他慢慢地習慣了這種感覺。
哈迪斯問， “要不要先洗個澡”
姜霧極輕地應了一聲。
出了汗，有些黏糊，的確需要洗個澡。
他看了一眼哈迪斯說， “我能自己洗的，冥王殿下不用擔心，你出去等我吧。”
哈迪斯不是很放心， “有事要叫我。”
姜霧彎了彎眉說， “好。”
哈迪斯又重覆了一遍， “不要逞強。”
“好。”姜霧說， “不用擔心，我沒問題的。”
哈迪斯只得出去了。
姜霧腿上無力，不過輔助著進浴桶沒什麽問題。
他按了按腿，輕輕地嘆了口氣想，這樣的身體……真是足夠糟心啊。
可是無論怎麽糟心，也是他自己的，想要好起來也只能……
姜霧偏頭看了一眼外面，哈迪斯的身形隱隱約約透露出來。
他沒有別的路可走了。
霧氣暈染著姜霧的睫毛，濕潤的睫毛讓他眼皮沈重，他蜷縮成一團，微卷的發漂浮在水面上。
他沒有別的路可走了。
所以只能欺騙著單純又熾熱的感情，他真是個壞蛋。
……
村子裏的人都知道這裏搬來了一戶新的人家，晚些時候，紛紛帶著東西來看這對朋友。
哈迪斯對外說的就是好友身體不好需要靜養，所以才來了這個村落。
搬家很浪費時間和錢財，沒有很大的必要，一般很少有人搬家。
以至於村裏搬來了新居民，大家都很好奇。
村子裏的村民們民風淳樸，又很熱情。
姜霧含笑著聽著村民們的誇獎，偶爾應和兩句。
大概是看出姜霧的身體不舒服，村民們放下各種各樣的食物，又離開了。
“感覺還好嗎”哈迪斯問。
姜霧微微點頭，他笑問， “冥王殿下感覺怎麽樣和這麽多人類交流……會覺得不習慣嗎”
“……還好。”哈迪斯說， “能習慣。”
姜霧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哈迪斯，直看得哈迪斯有些不知所措，他才說， “真是很抱歉，為了我讓你來不熟悉的地方。”
“沒有。”哈迪斯彎腰把姜霧抱起來， “我很喜歡這裏，目前也沒有覺得這樣的生活不好，很熱鬧，和冥界不一樣。”
姜霧輕聲問， “真的嗎不是因為我強迫自己習慣對嗎”
“不是。”哈迪斯篤定道。
姜霧不知道哈迪斯是不是寬慰他的。
他說， “明天開始制作一副輪椅吧，這樣就不需要你總是抱我了。”
哈迪斯: “……怎麽做，我不會。”
“我知道怎麽做。”姜霧說， “明天我先把造型畫出來，這些我都會做的。”
哈迪斯: “……”
哦，他很喜歡抱姜霧，特別是姜霧一整個人都陷在他懷裏的時候，好像無比依賴他的時候。
好像……姜霧只有他，也很需要他。
這樣的想法顯然過分自私了。
哈迪斯垂下眼想，他現在已經有了比私心更明顯的情緒，他變得自私了。
愛情，是自私的嗎
“到時候你告訴我怎麽做。”哈迪斯聲音低緩， “我做，你休息。”
姜霧累了，他嗯了一聲， “一起做。”
哈迪斯答應著， “好。”
“困了。”
“那就睡吧。”哈迪斯說， “睡著了，我抱你上床。”
姜霧低笑一聲， “冥王殿下像哄小孩子一樣。”
哈迪斯想，他可沒把姜霧當小孩子。
不過姜霧也只是那麽說了一句，沒有非要哈迪斯把他放下去的意思。
他的臉蹭在哈迪斯胸膛上，任由自己緩緩地陷入了沈睡之中，格外放松。
哈迪斯心頭微動，姜霧是信任著他的。
他把姜霧放到床上，給姜霧蓋好被子，思考著屋子裏需要取暖的，否則姜霧容易手腳冰涼。
得學做吃的。
這對冥王殿下來說，實在有些超前。
他沈著臉看著面前的東西，覺得自己得和人類的前輩獲取經驗。
……
姜霧睜開眼的時候，眼睛疼得厲害。
有一種……看不見東西的錯覺，還有一種，眼前一片灰白的感覺。
他努力地晃了晃腦袋，好一陣沒緩過來。
【沒有了神明的法器壓制，您的身體可能會變得很糟糕。】ai勸告說， 【現在讓人送來還不晚的。】
【沒關系。】姜霧搖了搖頭，他勉強扯出一絲笑意來， 【讓我隨性一點，自由一點吧，盡管身體好一些對我來說沒有那麽痛苦，但是波塞冬和宙斯總能讓我比身體好起來更難受，我不想見到他們。】
ai沈默了一會兒才說， 【要看看哈迪斯的好感度嗎】
姜霧眸光微顫， 【我……】
他有些遲疑，說不上是敢看還是不敢看。
【再等等，從人間回到冥界我再看。】姜霧最終這樣說， 【就這樣吧。】
姜霧聲音很輕地喚著， “冥王殿下。”
“哈迪斯”
哈迪斯很快進來， “我在。”
姜霧下意識松了口氣，他說， “屋子裏好暖和啊。”
“嗯。”哈迪斯來到床邊坐下， “你需要在暖和的地方休息。”
姜霧彎了彎眉， “辛苦你了，冥王殿下。”
“不辛苦。”哈迪斯看著姜霧的臉， “你臉色看起來好像有些糟糕。”
“嗯”姜霧擡手揉了揉眼睛， “可能是還沒睡醒。”
哈迪斯按住姜霧的手，輕聲說， “不要揉眼睛，要腫了。”
姜霧本來也不想揉的，就是有點疼，他沒忍住。
“我做了早飯。”哈迪斯又道， “只是不知道味道怎麽樣。”
姜霧伸出手輕輕地拽了一下哈迪斯的衣袍， “你，怎麽學會的”
“問了一下村裏的人。”哈迪斯說。
姜霧有些怔楞，他沒想到，冥王真的會為了他要吃東西去問人類怎麽做食物。
其實換取食物也沒什麽，本來以物換物就是正常的。
“你可以當做我想讓你吃我做的。”
姜霧唇畔帶著笑意， “好。”
今日也有太陽。
溪邊的少女們歡笑著編起了花環互相戴在頭上。
姜霧盯著看一會兒看見哈迪斯走了過去。
姜霧有些不明所以，他微微歪了歪腦袋看著哈迪斯。
哈迪斯和旁邊的少女交流了一陣，那少女掩唇笑著看了一眼姜霧。
姜霧手指不自覺揪了一下旁邊可憐的小草，然後低下頭看著草坪上爬過的螞蟻。
沒多久，哈迪斯又重新回來了。
姜霧剛擡起頭，還未看清哈迪斯拿了什麽，便感到頭上微重。
哈迪斯的聲音極淡， “學著編了個花環。”
“嗯”姜霧有些驚訝的伸出手摸了摸腦袋上， “花環”
哈迪斯……學著編花環
哈迪斯的視線落在姜霧的腦袋上。
“頭發比剛到冥界時長不少。”哈迪斯的手指輕輕地穿過姜霧的發。
這些動作和姿勢都過分親密，超出了朋友之間應該有的範圍。
姜霧繃著的後頸又慢慢放松下來，他摸了一下花環笑問， “為什麽想編這個”
“好看。”哈迪斯很坦誠， “我想你戴上去肯定好看。”
“那麽，好看嗎”姜霧偏了一下腦袋，沒看哈迪斯，腦袋上的花環跟著晃動著，小花搖曳。
“好看……”哈迪斯聲音低啞， “很漂亮。”
人類青年膚白唇紅，微卷的發上，編織的花環五顏六色的，顏色並不顯得突兀，戴在姿容絕色的青年腦袋上格外漂亮。
這是比奧林匹斯山的神明更美麗的人類，並非完美無缺，甚至病弱蒼白，但是足夠吸引人的目光。
又豈止是吸引人呢
哈迪斯不知道自己對姜霧的愛意到達了何種地步，他希望姜霧開心，沒有病痛，能好起來。
但是他也有著一點私心。
他希望，姜霧能留在這個世界，能回應他。
旁邊的少女們依舊嬌笑著打鬧，偶爾還有幾聲犬吠雞鳴，溪流的潺潺聲也能聽得很清晰。
姜霧放松地躺在草地上，瞇著眼看著刺眼的陽光。
他聽見哈迪斯聲音極低， “我可以……不用叫你姜霧嗎”
姜霧轉過頭去看著冥王。
哈迪斯停頓了片刻才說， “他們叫你阿霧，霧……聽起來比姜霧親密太多了。”
姜霧眼底蘊出一點笑意來，他輕聲說， “嗯，冥王殿下想叫我什麽”
哈迪斯說， “想和他們不一樣的。”
“那就叫我小水珠吧。”姜霧輕描淡寫道， “我父母給我取名字的時候下著蒙蒙細雨，車窗上結了很大的霧，都是密密麻麻的小水珠……小時候他們還要我的時候就會叫我小水珠。”
姜霧對父母沒什麽特別的怨恨，只是哈迪斯說想要叫得和其他人不一樣時，不知道怎麽的他想起了這個小名。
小水珠，這是一個承載了他年幼時的歡笑和分別的名字，他已經快忘了這個名字了……讓哈迪斯叫，肯定也會重覆上一次的命運吧。
他終究要和哈迪斯分別的，他們……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。
“小水珠。”哈迪斯把這個名字反反覆覆地念了好幾遍，又露出了極淡的笑意，他叫著， “小水珠。”
姜霧不知道哈迪斯為什麽這麽高興，久違的被叫著這個名字，他也露出笑容來，輕輕地應和著， “我在。”
被回應的哈迪斯一怔，看向姜霧，他最終還是沒能克制住自己此刻洶湧澎湃的感情，把姜霧擁入懷中。
他聲音極低， “小水珠。”
姜霧在哈迪斯懷裏，呼吸漸緩， “嗯，我在。”
少女們的笑聲有一瞬間消失了，又突兀地出現在了二人的耳中。
姜霧聽見了哈迪斯的心跳聲，一陣快過一陣，昭示著主人的心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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獨一無二的稱呼，瞧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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